于是她伸出一只手,在身后挥了挥,示意袁北,别动了,也别说话。
“你别安慰我,也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之类的,你又没有什么值得抱歉的。”
性格不同,选择不同,没什么可指摘的。何况从相识的那一天开始,即便是作为旅行中认识的朋友,袁北也算是热心仗义,尽职尽责。
是个靠谱的、值得托付的朋友。
“我只有一个问题,你得回答我。”汪露曦团了团手里的纸,眼泪干了。
“你说。”
“你能不能跟我讲讲,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?”
袁北好像没有思考,一点点停顿都没有:“北海。”
哦,北海。
北海的白塔。
汪露曦并不感到意外,只是忽然惆怅。
她怕是自己以后都没有到北海公园踏青赏景的资格了。因为以后的任何一次,她只要再踏进那里,脑袋里都会有一个叫袁北的人冒出来叫嚣。
她忽然看向袁北:“那你喜欢我什么?你能夸夸我吗?”
“活泼,通透,善良……”袁北说着,笑了笑,“我不会夸人。”
“挑一个最大的呢?最大的优点?”
“……爱笑?”袁北说,“笑起来很漂亮,这算么?”
“……你不也是看脸么,切,”汪露曦又说,“不是为了从你的肯定中找自信,我的优点我自己知道,我是为了让你巩固一下对我的印象,以后想起我,你会追悔莫及,痛哭流涕,崩溃自责……”
她把从小到大学过的表达遗憾的四字词语都用上了,但最后还是顿了顿,按下了撤回:“算了,我还是希望你好。”
希望你好。
……
汪露曦整理好心情,看着站在餐桌旁的袁北,忽然意识到,这好像是他们认识以来袁北第一次说这么多话。
也算是创下历史。
并且,此时此刻,袁北肉眼可见的有些无措,这也是第一次。
“袁北,我要喝酒。”她说。
“不行。”
“那我要吃饭,”她路过袁北,径直走回餐桌旁,坐下,“讲了这么久,我饿了,我想吃炸酱面。”
“现在?”
“对,现在,吃夜宵。”汪露曦抱臂望向白墙,因为哭过了,现在只觉得餐桌上方的灯很晃眼,“作为主人,给你远道而来的朋友做一碗正宗的北京炸酱面,这不过分吧?”
早就看到过一说法,你问任何一个北京人,哪家饭店炸酱面正宗,对方都会十分笃定的告诉你,是自己家做的。
“你会做饭吧袁北?”
“会,”袁北说,“家里没材料……没面条。”
……冰箱里除了零食就剩点蔬菜和鸡蛋,看着可怜。
“楼下不是有便利店吗?你下去买。”汪露曦说。
袁北没动。
汪露曦盯着白墙,继续听动静。
还是没动。
过了很久,传来一声笑。
“汪露曦,你要是赌气,想把我支开,自己走,那就没必要了。”袁北绕到餐桌另一边,强制出现在汪露曦的视野之内,“太晚了,不安全,明天我送你。”
被戳破心思的汪露曦红了脸:“谁说的!我就是饿了!我想吃炸酱面!”
几秒僵持。
“……行。”袁北走进了厨房。
……
二十分钟后,汪露曦吃上了这碗面。
面条是袁北自己和面,自己擀的,动作利落,她都看呆了。
凌晨时分,大概整栋楼只有他们这里的厨房亮着,油烟机在运作。
“小时候我奶奶总做面条,我爷爷爱吃,什么炸酱面,打卤面,或者咸菜汤儿面,浇点花椒油。我跟着看,也就看会了。”袁北拿来筷子,“肉来不及解冻,今天这酱是鸡蛋的,凑合。”
汪露曦用筷子尖儿挑着面条上面的黄瓜丝儿和鸡蛋,声音闷闷地:“还会做面条……你别散发魅力了好不好,我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的。”
袁北没说话。
“明天陪我去逛逛学校吧。”她埋首在面碗里。
“行。”
“明天下午吧,我要睡个懒觉。”